老鹅的长睫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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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冰秋】少年游

(一)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个头还未到大人的腰,就被父母卖去了青楼。

        这实在是迫不得已——那年洪涝泛滥,家中颗粒无收,又适逢添了个嗷嗷待哺张嘴要奶的娃,最最重要的是,洛冰河可不是亲生的,是某天夜里他们在自家门口捡回来的,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

       尽管洛冰河勤快又能干,人也孝顺,但哪里比得上亲生儿子呢?总之,不稀罕,不如卖了换回几十两纹银,实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被老鸨领进青楼。老鸨鬓边别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芍药花,半老徐娘,横杆老烟枪,一颦一蹙间风情倍现。她扭着水蛇腰带着洛冰河在青楼溜了一圈,露出一个似真似幻的笑道:“虽说你年纪不大,但我想你也看得出我这是个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默不作声,心想:好个屁。

        对那些嫖客来说,的确是天上人间;可于他而言,这和跳火坑没什么两样。好端端的一个人偏要抹那些个胭脂水粉,故作媚态去勾引别人滚床单,他寻思寻思都要作呕——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穿红戴绿对人搔首弄姿,要他做这卖笑的活计他还不如去刷马桶。

       “那姑娘水灵吧?水灵。那摆件精致吧?精致。那客人呢?哎呦呦,可了不得,这来来往往的呀,可都是些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!”老鸨说得眉尾都飞起来了,吸了口烟,心满意足地吐出来,随后伸出芊芊玉手指向场内一人,“譬如说刚刚摸了你的手的那位客人,来头可不小,官至三品,在当今圣上面前都能说几句话哩。脸也是生的一副福相。”

        场内那人肥头大耳,形貌猥琐,怀里正抱着个面容姣若好女的少年,手臂圈住他的腰,粗糙的大手胡乱捏着少年浑圆的屁股,那少年眼中含泪,伸手欲推,老鸨恰到好处地向他扫了一眼,少年肩膀抖了抖,勉勉强强挤出一个惨淡的笑,抬起腿,死了心地与那客人欢好去了。看得洛冰河浑身直冒鸡皮疙瘩,用力搓了搓方才那位客人摸他的那只手。

        老鸨掩唇咯咯笑,随后扭头看向他,老好人似的笑道:“你觉得这位客人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想了想刚刚老牛吃嫩草的名场面,斟酌了一下语句,言简意赅地点评道:

        “老腊肉。”

        老鸨眼睛眯成一条缝,神色看不分明:“哦?”

         来了个硬茬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不出老鸨所料,洛冰河果真是个狼犬都啃不动的硬骨头,怎么着都不肯。

         老鸨不是没碰过这种,但也就打两顿关个几天柴房的功夫,事后再送顿好饭好菜,保准老实了。可洛冰河这个小兔崽子,不知打他打了多少次了,关他都关满一个月了,甜头也给过,软硬兼施,可他就是不为所动,宛如老僧入定。客人一来,老僧化疯子,张开他那口齐整的牙,狠狠地咬上来人手臂,非得留下道血淋淋的牙印才肯罢休。

        低声下气地送走客人,老鸨气得鬓边别的芍药都歪了,气冲冲走进门,门板甩地啪啪响,她正想恶狠狠地骂一通,洛冰河抬头,极长极浓密的鸦睫下,一双静如沉潭的眼睛,不悲不喜,不怒不哀,泰山崩于前也难起波澜的目光。就这么冷冷地,不动声色地,直教老鸨心底陡然攀升出一股寒意,冻得她嘴里的污言秽语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    相对无言半晌,老鸨方才回过神,发现自己居然对着个个头不及她腰的小孩怕了。

        怕?

        老鸨将衣袖绞成一团,慢慢松开,又摆出以往那张惯会讨好人的笑脸,弯下腰,抚平洛冰河衣领上的褶皱,温声细语地对他道:“得了,算你运气好,你这种货色,倒是有人要赎你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刚才进来气势汹汹就差拿把刀杀我了,现在和我说有人要赎我出去?洛冰河嗤之以鼻,侧过脑袋,权当她刚才放了个不声不响的屁。

         老鸨心底恨他恨得牙痒痒,但面上仍是保持着微笑。她直起腰板,击掌三下,三三两两的姑娘陆续踏入房内,手上皆托举着一个托盘,秩序井然地站为两侧。老鸨下颚朝洛冰河一抬,几个姑娘立刻上前,干脆利落地扒了洛冰河的衣服。洛冰河当下一惊,拳打脚踢试图挣开魔爪,另两个见他扑腾,出手如电,死死地将他掼在床上。随后几个姑娘给他换衣梳头,描眉拭粉……拾掇了老半天,直到洛冰河成了个矜持华贵的小公子,姑娘们这才罢手,朝老鸨躬了一身,翩然退下。

       洛冰河被浓烈的脂粉味呛得直咳嗽,老鸨又是三下击掌,人陆陆续续进来,又陆陆续续出去,桌面挤满了珍馐玉食。她拉过洛冰河放到自己腿上入座,轻柔地抚摸洛冰河的脸颊嘴上抱怨一番:“那位赎你的爷给了我们写银钱,说是我们要是不把你收拾得人模人样,给你吃顿好的,不然他就要把我这地给砸了——啧。”执箸夹起一块肘子,递到洛冰河嘴边,“你赶紧吃,吃完赶紧滚。”

        面对香气四溢的肘子,洛冰河仅仅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,上下唇纹丝不动,如胶似漆地粘在一块。

        老鸨知这小崽子疑心重,之前她就给洛冰河菜里下过药,他就把菜喂了给狗吃,看着狗轰然倒下,自己慢吞吞捧起碗干吃白饭。她心底冷笑一声,堂而皇之地将肘子放到自己嘴里,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。见洛冰河毫无动作,将桌上的菜挨个吃了一遍,撂下筷子,咂嘴道:“你要不吃,我就撤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将她的说的句句话来回咀嚼了个遍,愣没看出什么问题。尽管心里仍然存有一丝疑惑,可两天两夜没沾过吃食的肠胃疯狂地催促他进食,加之老鸨已试吃过,洛冰河这才小心翼翼拿起竹筷,伸向桌上的菜肴。

        约摸半个时辰,洛冰河顿觉头昏眼花,筷子都看不清,扑通一下,登时仰倒。老鸨见此难掩脸上的笑意,笑如灿花地敲击桌面,对几个奴仆指示道:“赶紧把这硬骨头和那新来的小姑娘一起送到李爷那去,动作利索点!”

       洛冰河勉强支撑半个身子,昏昏沉沉间见到几个奴仆向他走来,心想:“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后颈一疼,洛冰河闭上眼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 再度醒来,洛冰河双目无神地盯着惨白的墙面,手用力地揪紧身下的床褥,指节发白。

        自己这是给人上完了?

        他慢慢地翻了个身,仰头看向床檐,檀木雕刻的兰花活灵活现,微风徐来,似乎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……等等,兰花??!

         洛冰河“腾”地一下从床上翻起来,动动胳膊甩甩腿,浑身上下不仅没有一点酸痛,反而利落得很,精气足的完全不像刚做完那腌臜事。洛冰河低头解开薄薄的里衣,身上那几处挨打留下的伤疤上了层乳白色的药膏,甚至胸膛上两个红红的蚊子包都盖了层药。洛冰河重新拢上衣襟,长舒一口气,这才打量起这屋子。

        屋里陈设有序,座椅板凳一个不缺,俱雕刻着精致的花纹。洛冰河仔细一看那太师椅,黄花梨,好不好他不知道,特别贵他是知道的。案几上摆着个白色瓷瓶,瓶里插着枝含苞欲放的白梅,配合着旁边青色的茶具,风雅之气扑面而来,连带他脸上涂抹的脂粉味都涤荡了个干净。洛冰河揉了揉紧锁的眉心,心底疑惑道:这是哪啊?

        昨日中招昏倒,昏倒前听那老妖婆说的话,按意思应该是把他送去接客了,至于赎他出去?八成是假话,但他现下显然是不在青楼的,可若是真的,那老妖婆下个卵的药?

        正当洛冰河百思不得其解时,房门吱呀一声,一个人轻声道:“嗯?醒了?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闻声望去,看到来人,顿时愣在原地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只见一个青衫男子,倚靠房门,手里握着把折扇。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模样,生了张俊秀好看的脸,一头长发仅倚靠一根木簪虚虚挽起,添了几分风流的意味。细长的眉尾微挑,两眼微弯,只识春风来。

         见洛冰河竟是看呆了,青衫男子轻笑一声,摆了摆手:“这位小友?”

         洛冰河回过神,反应过来,脸颊微红:“抱、抱歉,是我失礼了,不知先生是……”眼神胡乱四扫,忽然瞥见青衫男子腰上别着块小木牌,定睛一看,上面刻着两个字。

       修雅。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觉得有些熟悉,脑内灵光一闪,他突然想起什么,脸色兀地煞白,双腿直打颤,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,直挺挺撞上床角,膝盖一软,一屁股坐床上。他微微张嘴,伸手指向青衫男子,颤抖道:“你……你是沈清秋??!”

      青衫男子咦了一声,诧异道:“你竟知道我?”

       洛冰河青白着脸,内心苦笑,谁不知道你?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偌大的江湖,修雅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      “修雅”沈清秋,单听名号正常得有些平平无奇的过分,但以前的他的确是如此,泯然于众人,谁也不知道他是谁。某天他就像烟花,将江湖这片天炸开了锅。手执修雅,单枪匹马将昆仑满派灭门,血染半边天,并将其掌教人头割下来当球踢。各门各派闻之震怒,联合围杀,他却在刀光剑影谈笑自若,逃了出去。后来得知到这沈清秋弃明投暗,转身入了魔教当长老,行事更为嚣张,简直是无恶不做。喜怒无常,想杀谁就杀谁,所过之处血流满地。“修雅”所谓君子之名,被他糟蹋了成了个道貌岸然,心狠手辣之名。

       据传闻,他尤好美色,不论男女。

       刚出蛇窝,又入虎穴。

       洛冰河绝望地想。

       虽说这人现在笑眯眯的,可谁知道下一瞬自己会不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?既然好美色……洛冰河闭上眼睛,将衣领一解,牙关一咬,喊道:“你……你来吧!”壮烈的好似良家妇女即将受辱。

       沈清秋一愣,强忍笑意道:“小友这是做甚?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蹙起眉头,疑惑道:“江湖遍传,沈清秋尤好美色,不分男女。凡是招惹过他的,脸生的好,春宵一度就能饶过一命。我长得不算差,应当……应当可以从你手里逃过一劫?”
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忍不住了,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,扶着房门,低沉的笑声自扇后泄出。过了半晌,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,语气满是藏不住的笑意,道:“你看我这张脸,我需要好谁的美色?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沉默片刻,系上衣带,道:“……那这传闻是假的?你不好色?”
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蹭蹭额头,无奈地笑道:“不好,我可没这兴致。”他收起折扇,迅速拉进与洛冰河的距离,凑上洛冰河的耳朵,语气平淡道:
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 “不过呢,我吃小孩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松下的心陡然被抛地高高的,他僵在原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沈清秋徐徐展扇,笑吟吟道: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“尤其好你这口。”

        洛冰河木然的抬头看了看房梁,又低头了看了看脚尖,心想:这下是彻底完蛋了。

——

沈老师:吓不死你,略略略

新坑,魔道沈×正道洛,梗是馒头滴,本来想写短篇完事的结果越写越dei劲

不出意外应该是周更(),首发热度没破四百我就坑着慢慢来: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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